將臨期第四週「厄瑪奴耳」
第三日 (12月23日)

福禍同在的天主(關俊棠神父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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究竟天主怎樣與我們同在?其實天主一直與我們同在,祂在距今四千年前左右藉著召叫亞巴郎,正式介入人類的歷史中。當然天主從創世之初便一直照顧著人類,不過祂在四千年前藉著亞巴郎介入人類歷史,亦即以色列民族的歷史,直到今日。

天主跟以色列人建立了一個關係,透過天主怎樣與他們同行、愛惜他們,他們怎樣愛天主、背叛天主,天主怎樣饒恕他們,他們之後又怎樣重新皈依,在這些起起伏伏的歷史裡,我們能更了解明白,天主究竟是一位怎樣的天主:祂一直是跟我們在一起的。

從大概兩千年前,耶穌升天之前的那句話「我同你們天天在一起,直到今世的終結」(瑪竇福音28:20)一直未有落空過。我們如果追溯歷史、救恩史,我們會很明白,幾千年來天主一直沒有離開過我們,總是陪伴著我們;落空的是我們,不是天主。人類歷史足以證明,是我們沒有時常與天主同在,而不是天主捨我們而去。

正因如此,人類在心智文明方面的成長,才會發展得這麼遲鈍和緩慢。從考古學的角度看,我們的始祖,從起初的不文明到懂得使用器皿、用火,文明有很大進步;然後到工具人,懂得用工具來保護自己、開山劈石、捕獵動物,直到今天我們發明和運用很多科技,其實人類是一直在這方面進步的。但很奇怪,科技文明進步很多,人在心智上的成熟卻是發展得很緩慢。如果我們說過去的原始人很野蠻,但我們看今天,幾十萬後年的人類其實還是可以很野蠻。我們覺得以前人吃人很離譜,其實今天人還是吃人,只是吃人的方式不一樣而已;我們不像原始人真的殺人、吃他的肉、喝他的血,但是今天所謂文明的人,其實吃人的方式更可怕。有些人給吃了,死了還不知道是如何死的。

所以,你說人類是不是很遲鈍?在心智成熟的成長方面,我們其實並不那麼及格。不及格是因為我們沒有真正常常把主、把神放在心中、放在生活裡。祂不是一位主導神,而只不過是我們有難時可以求的救生圈;無難的時候,我們經常不記得祂。這很可惜,但卻是事實;因為不是天主不跟我們在一起,而是我們很多時候不讓天主跟我們在一起。

人對天主的臨在,往往有一個錯誤的看法:就是當一切順利、平安和成功的時候,我們就會認為天主在、天主照顧著、保護著我,所以天主是存在的、在我身邊的。可是當我遇上困難、災難和不幸的時候,我們又很常認為天主捨我而去了;特別是當我曾經非常懇切祈求過,而苦難仍然發生的時候——「我祈過禱了,求過天主了,但最後還是要受這些苦,我求的都不成功。」我們就會想「天主是否存在?祂是否真的和我在一起呢?」這是我們對「天主和我在一起」一種很大的誤解。我們常以為「天主和我在一起」的時候,就會一切順利,災難不會發生在我身上,或者是我求什麼得什麼。這是很錯誤的看法。

大家可能還記得,多年前在印尼的渡假勝地發生海嘯,奪去了近三十萬人的生命。那海嘯非常厲害,去到很遠的地方。它是在聖誕期間(12月26日)發生,因此很多人不再相信天主。他們質問,為何天主眼睜睜看著、甚至預見這個災難會發生,而祂不出手呢?很多人事後在追問。我們常說天主愛人、天主是愛,這些會否都是廢話?為何祂不站在火山口壓制災難的發生?就不會這麼多人死去、這麼多無辜的生命被奪去、這麼多家庭受到如此大的傷害。很多人都問,天主祢去了哪裡?祢為何沉默?祢躲在哪裡了?我怎能相信這是一位慈悲的天主呢?大家也清楚這是無法回答的,所以很多人不再相信了。

終於有一位道明會的神父出來回答這些質問:天主祢去了哪裡?怎麼祢不在火山口壓著火山、不讓海嘯升起?他的回答是,當火山準備爆發和爆發的時候,天主並沒有出現在火山口,但祂確實是出現了。出現在哪裡?祂出現在那些喪失親友和在惶恐中逃難的人們當中,和他們一齊受苦、一齊哭泣。天主存在的,天主是和我們一起的,不過祂不在大自然的運作當中,祂不去阻擋所謂不幸事情的發生。因為天主創造了這個宇宙、這個大自然,大自然有自己的規律,如果天主每每干預這大自然,這個大自然,就不是大自然了。

我們嘗試粗略地解釋,因為地球裡面是很火熱的,它的熱能不斷膨脹,到一定時間它要找出路;如果熱能累積而出不來,地球可能會爆炸。熱能要找出口,這是火山出現的原因;因此火山的出現,是祂的創造中的其中一個運作、一個自然的運作。像我們有時看到森林、雨林,每過幾年會自己燃燒起來,這是因為雨林如果不斷生長,有一天可能會因為太稠密而互相纏繞,導致地下的植物不能生長,而燒光以後它便不會過度稠密。這是大自然的運作,如果天主動不動都干預,這就不是地球、不是大自然的運作了。

話說回頭,大自然的運作固然會造成災難,但天主都在;天主在那些受大自然災難所傷害的人、在他們的痛苦和哀嚎中,與他們一起受苦、一起哭泣。原來我們所信靠的天主,是一位可以受苦、可以哭泣的天主。祂並非高高在上地俯視人間疾苦,看著你們怎樣受苦,不是的。祂是在那些失去親人的人身旁一同哀傷的天主,天主的心一樣是那麼痛、那麼傷。

想想在中東的小孩子,居然會選擇自殺了結自己的生命,因為爸爸死了、媽媽死了,哥哥、可能姐姐、妹妹也失散了,連小朋友最後都選擇自殺來結束自己的小生命。天主看到的,天主為此而哀傷,祂的心是痛的。祂為那些沒有機會珍惜相愛時的初心、而導致鬧離婚的年青夫婦心痛。天主在冥冥中,讓他們遇到自己的至愛再成為夫婦,但可惜因為沒學好做人、沒學好溝通、沒學好怎樣諒解體諒,相處幾年之後要鬧離婚,你以為天主不傷心、不痛心嗎?祂為那些貪婪無厭、不知感恩的企業家感到無奈和氣憤;祂為那些久病、床前無孝子的孤獨老人家難過;為人與人之間無盡的鬥爭、歧視、未能親如手足,天主的心在淌血。

天主是一位受苦的天主,這位耶穌是一位被遺棄的耶穌,是被人拒諸門外的流浪漢。這位就是我們所信、所信賴的天主。原來我們的天主是這樣的。降生奧蹟最感動人的地方,就是天主居然成為一個可以受苦、可以跟受苦的人一起哭泣的天主,一個可以被觸摸、親近、擁抱、甚至被吃的天主,耶穌的聖體聖血就是給我們吃的。原來祂是一位這樣的天主,而祂為了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,祂首先以一個完全沒威脅性、殺傷性和威嚴的嬰孩身份來到人間,這就是「厄瑪奴耳」。

而這一位降生成人的天主,祂跟我們人一樣,在成長過程經歷各種可能出現的疑惑。很多聖經學者和很多人會發現,當耶穌一路長大,祂對自己天主子、救世主的身份,是逐漸地了解和明白的。耶穌作為一個人,祂也有祂感到疑惑的地方,祂像我們一樣經歷成長中的疑惑和起跌,也有情緒,有喜怒哀樂,然後慢慢看清楚天父對祂的心意。最後,這個人而天主、天主而人的耶穌,全力以赴地完成祂作為天主子、來到這個世界的終極意義。

這才是我們每一年重溫天主這份厚禮的訊息,而非只是開一個三十天的生日慶祝會。慶祝聖誕節不等於慶祝耶穌的生日,而是提醒我們這位與我們同在的天主,是一位怎樣親近我們的天主:祂不想高高在上,祂想成為我們中間的一員,讓我們擁抱、接觸、能夠觸摸,甚至可以向祂發脾氣的天主。這就是聖誕最大的啟示,告訴我們原來天主這麼愛我們,愛到祂親身降臨,用人的身份告訴我們祂是誰,祂是多麼疼愛你和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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